水仙
■王哲(山東省煙臺市第二中學)
水仙花開的病怏怏的,黃綠色的葉子瑟瑟的湊成一匝,韭菜樣的;帶著黑色污漬的球莖泡在略發黃的水里;透明的塑料盒子是吃草莓剩的。這樣一盆水仙,放在我家客廳最顯眼的位置。
水仙是媽媽年前買的,據說是可以開出不同顏色的花,帶著新一年的期盼,水仙發了芽,但媽媽,卻看不到了。疫情來勢洶洶,殺氣十足。媽媽在福利中心工作,因為平時接觸的都是老年人,單位早早下發了封院通知,2月初,媽媽就離開了家。 媽媽每天都在工作之余擠出時間來和我們視頻,每天中午那短短的30分鐘,成了我們母女唯一的交流時間。那天中午,視頻接通的時候,媽媽剛剛結束工作,青色的防護服穿在身上,膠皮手套緊緊的封住袖口,剛摘口罩的臉上,充滿汗漬。媽媽隨手摸了一把,笑著問我:今天上午學的怎么樣?看著媽媽的臉,準備好的笑容僵在嘴角,我笑不出來,哪怕是假的。我恨這可惡的病毒,讓這個春節失去的歡聲笑語,讓正常的生活偏離了軌道。
在陽光充足的日子,爸爸把水仙搬到陽臺上,陽光灑下來,帶來了溫暖和希望,水仙有了信心,葉子愈發翠綠,愈加挺拔。曬過太陽的水仙卯足了勁,沒過多久,在一個有些陰郁暗沉的下午,水仙悄悄抽了花苞。拍照片發給媽媽,媽媽一臉驕傲的說,你們可給我好好養著,這個有好多種顏色。我問媽媽,水仙都要開了,你什么時候回來?媽媽沉默了片刻,小心翼翼的說;至少……要等到疫情結束啊。看到我臉上一閃而過的情緒,媽媽故作輕松地說:哎呀,我這算好的了,還不是在醫院工作,你看看那些醫生護士,哎,這疫情一出,他們連個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,每天接觸的還都是感染者,哎,就知足吧!我看著視頻那頭的媽媽,淚水沒由來的掉落,陽光下,有點顯眼。 我想起了那些遠在千里之外的,站在疫情一線的人,他們也是深入紅塵的普通人,有人初為父母,有人新婚在即,有人剛剛畢業,有人已是一個家庭的支柱……他們平凡,世俗,會為雞毛蒜皮的小事生氣,會計較柴米油鹽的斤兩克數。他們是身邊人,身邊的普通人。但疫情之下,他們以最平凡的姿態,做了最偉大的英雄。 作為醫生護士的他們,收拾行囊,告別家人朋友,毅然走向武漢。口罩在臉上勒出深深的印記,汗水浸的皮膚發白,每天超8小時的工作量,他們無怨無悔。“國家使命,不容辜負”。作為外賣騎手的他們,每天依舊是幾十單的工作量,摩托車上滿滿當當的全是外賣,落腳的地方都沒留出來,他們也會幫助不能出門的市民買糧買菜、買藥和口罩,一上午五六家藥店,跑了小半個城市。“我一天能接30單的話,就有30個家庭不用外出,減少了他們交叉感染的幾率。”
簽下生死狀的醫生,剪去留了多年長發的護士,每日為醫院提供免費飯菜的90后老板,火神山雷神山工地上連軸轉的工人……平凡的他們做著最勇敢的事,危機之下,他們扛起黎明,用自己的肩膀,筑起一道防線;他們牽引日光,驅散寒冬,溫暖了疫情籠罩下城市的冷寂。
2月下旬,天氣有了回暖的意思,陽光越發透亮,晃得人睜不開眼。水仙倒是開得緊,潔白的花瓣熠熠生輝,香氣四溢。拍了照片發給媽媽,問她水仙為什么還是白的,不是說顏色很多嗎?媽媽有些惱怒,很生氣的=地說,“等我回去找賣家,問問怎么回事,等我回去……”
2月末了,水仙還在開,媽媽也還沒回來,不過陽光不曾間斷,溫暖和希望一直都在。